关于德国人的幽默，坊间一直有着各式各样的传说。有人说“德国人刻板不苟言笑”，有人讲“幽默细胞和德国人有缘无份”，亦有人言“德国人笑话的梗实在太干”。总体来讲，舆论对于“德国人有幽默”这件事还是相当不利的。 作为德国人，从感情上来讲，我虽有心为德国幽默正名，但理性一点说， 我一直很清楚，幽默这件事，自古以来都是见仁见智的，或是说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之所以表达方式不同，理解相异，和语言文化以及历史背景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一直以来都喜欢中国的相声，说学逗唱间，台下已是笑声连连。尤其是老先生们的段子，比如马三立先生的《起名的艺术》，苏文茂先生的《苏批三国》，还有侯宝林先生的《戏剧与方言》，我都百听不厌。听的多了，我不禁开始比较中式和德式幽默。比较中我渐渐发现，抛开文化背景和语言差异，德国人和中国人在“抖包袱”的形式上，还是有不少共同点的。
图为马三立先生和王凤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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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德国没有相声，但是德国有一种近似于相声，更多时候近似于小品的“卡巴莱小品剧（Kabarett）”。卡巴莱（Kabarett）这种表演形式起源于19世纪的法国，在20世纪初期逐渐走入了德国人民的视野，它内容贴近人们的政治和社会生活，自嘲、反讽式的幽默在作品中随处可见。最初人们都是到小剧场中观看，后来随着电视的普及，卡巴莱也被搬上了电视节目。就形式而言，卡巴莱既有偏重于音乐性的歌舞剧，也有偏重于语言性的小品剧，而正是其中的卡巴莱小品剧，让我常常联想到中国的相声。
众所周知，在汉语中多字同音，一字多音，一字多义等现象十分常见，而由此衍生出的谐音，双关的笑话更是数不胜数，中国相声演员们用起这样的包袱来十分得心应手。而在卡巴莱小品剧中，德国的喜剧演员们也常常用到这种方式，虽然语言不通，但思路，却是和八千公里外的相声演员们不谋而合。这里我就举两个德国著名喜剧演员Heinz Erhardt用过的例子：
图为2009年德国邮政为纪念Heinz Erhardt
诞辰100周年而发行的纪念邮票
例1 – 选自Heinz Erhardt《Alles mit „G“》（中文：《都用“G“开头》）
H. Erhardt: „Wir haben das Stück nicht auswendig gelernt. Wir wollen jedes Wort mit ein und demselben Buchstaben beginnen lassen. Das ist das hüpfende Komma...äh...der springende Punkt [1]. Und Sie selbst sollen uns einen Buchstaben zurufen. Egal welchen!“
Jemand aus dem Publikum ruft: „G“
H. Erhardt: „Ja, ich geh gleich! [2]“
中文大意：
H. Erhardt：（面对观众）我们现在要临时发挥一个段子。这个段子里的每个词都得是同一个字母打头儿……对，这是重（chóng）点……呃，不对……是重（zhòng）点。您呢，得给我们出一个字母，随便哪个都行！
观众里面有人喊：“G” （谐音德语“下台，走开”）
H. Erhardt：好，我马上就下台！
[1] 此处他要说“重点是……”，德语应该是“der springende Punkt”，springend是跳动着的意思，Punkt可以理解为句号，连起来是“跳动的句号”，而H. Erhardt玩儿了个文字游戏，将其说为“das hüpfende Komma”, 直译过来为“蹦哒的逗号儿”。
[2] 德语字母“G”和德语词“geh”（“走开”，此处引申为“下台”）同音。
例2 – 选自Heinz Erhardt《Warum die Zitronen sauer sind》（《为什么柠檬是酸的》）
Ich muss das wirklich mal betonen: Ganz früher waren die Zitronen (ich weiß nur nicht genau mehr, wann dies gewesen ist) so süß wie Kandis.
Bis sie einst sprachen: „Wir Zitronen, wir wollen groß sein wie Melonen! Auch finden wir das Gelb abscheulich, wir wollen rot sein oder bläulich!“
Gott hörte oben die Beschwerden und sagte: „Daraus kann nichts werden! Ihr müsst so bleiben! Ich bedaure!“
Da wurden die Zitronen sauer...
中文大意：
我必须得说：很久很久以前，柠檬像糖果一样甜。
直到有一天它们说：“我们柠檬要变得像西瓜一样大！ 我们身上的黄色太难看了，我们想要变成红色或者蓝色！”
上帝听了它们的抱怨后说：“恐怕你们变不了样儿了，这些愿望根本没法儿实现！”
然后柠檬就“酸”了！（注：德语中“生气”和“酸”写法相同，都为sauer）
除了这类包袱之外，卡巴莱小品剧中也经常出现模仿的形式，类似于相声四门功课中的“学”； 有些二人表演的小品剧中的角色分工和相声中的“捧哏”和“逗哏”也很是相似；此外，在适时停顿和在控制抖包袱的时机上，卡巴莱小品剧和相声也有着许多相同之处。
当然，正如我之前所说，幽默这件事见仁见智。不过我相信，随着您对德语和德国社会文化了解的加深，会越来越快地抓到德国人的笑点，兴许这样的笑点也能和您产生越来越多的共鸣。如果您有兴趣，可以工作学习之余上网看看卡巴莱小品剧的经典片段，也可以和朋友相约去剧场看看时下最新的卡巴莱段子。所图不多，但求一乐！
专栏作者
Niklas Donath（倪克），籍贯德国图林根州，现就职于墨卡托基金会。李派快板书第四代传人，河南省曲艺家协会会员，第二届“武清 · 李润杰杯”快板书大赛非职业组二等奖获得者。
潘悦，德国波鸿鲁尔大学经济史专业博士在读，认证跨文化培训师。
专栏倪克“乐思”旨在与大家共同探讨和发现中德文化交流中的有趣话题，扩宽视野，促进沟通，增进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