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
作为欧洲最大、世界第二大有机农产品消费市场，德国有着完善的有机农业标准和法规，是全球有机产业的领跑者。随着近年来德国国内和国际市场对有机食品需求的增加，有机农业已成为德国农业和食品经济一个重要支柱。有机农业完全不用化学肥料、农药、畜禽饲料添加剂，也不使用转基因生物及其产物，其核心是建立和恢复农业生态系统的良性循环，以维护农业的可持续发展。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与繁忙，天蓝云白，空气清新，环境美好，奶牛在细细咀嚼着芬芳的青草，小猪们聚在一起打盹，成群的鸡和鹅蹒跚地走过草地，远处是金黄的麦田和缤纷多彩的水果蔬菜，一派田园牧歌式的和谐宁静。商店出售新鲜牛奶、鸡蛋、面包和新鲜食材，附近的开放广场可供人们野餐嬉戏。
有机农场 @ ec.europa.eu
这不是童话故事的场景，而是我不久前走访的柏林Domäne Dahlem生态农庄。该农庄拥有超过800年的农耕历史，农耕面积为11公顷，种植养殖全部获得了德国Bioland有机认证，还分别拥有一座展示饮食的博物馆和一座展示乡村文化的博物馆。如今，这里以农业生态教育和保护乡村传统为主要目的，给不同年龄层的人们提供亲近大自然的休闲空间，为人们提供了从农作物到餐桌食品的一整套感官体验。因其全方位教育及互动性高质活动，该庄园还获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十年工程“可持续发展教育”奖。
Domäne Dahlem农庄的工作人员在做介绍 @ 德中环能／刘多
农场养殖全部使用自产有机饲料，并限制使用常规兽药、饲料添加剂等物质，绝对不能以预防为目的使用抗生素。农场非常关注动物福利健康，采用满足动物自然行为和生活条件的畜禽生产方式。
Domäne Dahlem保证动物的户外生活空间 @ 德中环能／刘多
养猪的饲料，来自Domäne Dahlem自产有机大麦 @ 德中环能／刘多
工作人员特意介绍了农庄处理秸秆和牲畜粪便的堆肥场地。在有机农业生产系统中, 作物秸秆、畜禽粪便、豆科作物、绿肥和有机废弃物是土壤肥力的主要来源。
Domäne Dahlem的堆肥
有机农业尤其注重资源的承载能力，种植和养殖的数量需要符合土地面积和土地质量。由于放弃农药与化肥，不会对地下水造成污染；推行种植绿肥、深根豆科作物、农地休闲、增施有机肥料等方式保持土壤肥力；采取作物轮作以及各种物理、生物和生态措施，则可以控制杂草和病虫害。
Domäne Dahlem的菜地 @ 德中环能／刘多
Domäne Dahlem农庄设置有自己的农产品直销店，产销配套，形成了良性的生态循环结构链。农庄还与周边社区居民具有良好互动，将农庄向居民免费开放，农庄还设有餐厅、沙坑、平衡木、秋千，让美丽的农场成为市民的休闲娱乐场所。各种农耕体验教育活动精彩纷呈，播种、移栽、采收、木工、手工、喂养动物、剪羊毛、挤奶、做奶酪、品尝会都常常在农庄举行。
Domäne Dahlem运往直营店的蔬菜 @ 德中环能／刘多
像Domäne Dahlem农庄这样的有机农场，德国有27132家。根据德国食品与农业部（BMEL）信息，2016年德国有机农业种植面积达125万公顷，占全国农用地面积的7.5%；有机农场占全国农场数量的9%；全国共有41200家企业从事有机产品生产。德国食品与农业部长施密特曾表示有机农业是德国农业未来的发展趋势，并提出要在2020年将有机农业占地面积扩展到全国农用地面积的20%。德国并不是一个传统的农业生产大国，有机农业的异军突起得益于民众的绿色运动、社会的环境责任、政府的大力推动和法律的严格实施。
从1924年德国哲学家鲁道夫·施泰纳（Rudolf Steiner）率先提出有机农业，德国民众接触到这一理念已有近百年。90年代后，德国食品市场上出现一个明显的趋势，有机食品越来越普遍，消费者越来越喜欢，相关产业也获得了空前发展。德国TK健康保险公司与消费者组织食品观察（Foodwatch）共同发布的2016年饮食调查显示，41%受访者表示，尽可能都会购买有机食品。德国《图片报》写道，“有机生活”已成为坚持自我的德国人的时尚标签。
发展有机农业有助于减少污染物的排放，是环境保护的迫切需求。德国农业用地占所有土地面积比例超过一半，由于常规的工业化农业大量使用除草剂、杀虫剂、化肥和饲料，氮、磷和重金属增加了环境负担，生物多样性受到威胁，对可持续发展产生了负面影响，还造成了大量温室气体排放。德国联邦环境部（UBA）的报告显示，越来越多的物种正在从农业用地上消失，农业不仅产生了德国60%的氮排放，还是仅次于工业的第二大温室气体排放源。
大量使用化肥的工业化农业 @ http://www1.wdr.de/
为了支持有机农业发展，在欧盟农业补贴之外，德国政府还积极为其提供资金，并制定了适宜的严格标准。2001年，德国率先启用有机产品专用标识Bio。2002年，德国出台《生态农业法》，为有机农业及相关产业链的发展制定标准。德国有机农业的发展得益于严格的法规实施和控制。在生产环境上，有机农业生产以农场为单位，农场必须整体符合有机农业生产环境标准。农民由常规农业转为有机农业生产，必须经历2~3年的过渡期，过渡期间及以后生产中不能使用任何化学肥料及药品，保证有机生态环境。在生产过程上，生产有机产品的土地、厂房和生产设备必须清楚标明，所有农庄、生产企业出售的产品须详细登记，包括销售数量、销售对象等，保证每个环节都有源可溯。从事有机食品经营的企业每年至少需要接受一次全面检查和不定期抽查，检查员有权随时对生产过程实施检查，发现违规，不仅需要停止生产，通报监查机构和德国食品及农业部，还要将详细信息上网发布，供消费者查询。
毫无疑问，发展有机农业离不开有序的市场。虽然有机产品质量更好，但是产量较低，成本较高，销售需要贴有专门的认证标志进行区别。除了欧盟认证外，德国的Naturland，Bioland，Demeter等认证协会也会协助会员市场营销和生产资料采购，经过他们认证的商品在德国拥有很高的地位，价格也会更高。
德国的有机认证品牌 @ My daily green
对于德国人民而言，有机并不只是简单的指产品，更多的是一种追求天然健康的生活状态，一种生活理念。有机食品的种类也不再局限于新鲜食品，焙烤食品、婴儿食品、牛奶制品，整个有机产品产业链正在不断扩大，延伸到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各个领域。有机护香水、润肤霜、护肤品深受德国民众喜爱。2016年，普通化妆品的增长率只有1.7%，有机化妆品增长率却达到了4.5%，其市场占有率接近9%。
德国有机化妆品 @ Lavera
民以食为天，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老百姓越来越从“吃得饱”关心到“吃得好”，食品安全、食品质量被放在越来越重要的位置。虽然在中国人多地少的情况下，粮食安全供给是首要问题，我国发展有机农业的空间依然很大。2017年中央“一号文件”中指出，坚持质量兴农，实施农业标准化战略，突出优质、安全、绿色导向，健全农产品质量和食品安全标准体系，引导企业争取国际有机农产品认证，加快提升国内绿色、有机农产品认证的权威性和影响力。尽管有机农业被视为发展方向，但是如何让有机农业走出认证混乱、种植条件不达标、消费不透明等乱象，中国有机产业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希望有朝一日，有机生活能在中国被更多的提倡，消费者能获得价格合理、品质良好的有机产品，让有机生活和生态理念真正成进入千家万户。
专栏作者
陈成，德国莱布尼茨农业景观研究中心研究人员，同济大学中德人文交流研究中心、德国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德中环境与能源促进中心副理事长。从事生态经济和德国环境政策研究，专注于中德环境合作，推广环保和生态理念，发表了多篇SCI学术论文，并在财新网、澎湃新闻、新华网等媒体发表过十余篇关于德国政治经济和环境政策的评论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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