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日记来自“RiG赴德研究”志愿者杨汛同学，她现在在柏林自由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专业方向为自然地理学，环境考古。
在今天的文章里她将与我们分享她们研究团队的最新研究，介绍历史上的流行病——安东尼鼠疫。
目前正在全球流行的新冠肺炎病毒对我们大多数人的生活造成了诸多的不便。但在历史上，人类已经经历了各种不同规模的流行病，如中世纪鼠疫引发的黑死病；15世纪末美洲爆发的天花；18世纪末黄热病；19世纪的非洲牛瘟。在更早的公元165年至180年期间，地中海东部爆发了安东尼鼠疫（Antonine Plague）。那么当时的人们是如何应对的这次鼠疫的呢？今天这篇日记，我想分享一下我们研究团队中土耳其古代历史学者Murat Tozan等的最新研究[1]。
在罗马人占领了整个地中海地区后，该地区随着罗马人的增多也变得繁荣。然而到了公元2世纪，人口的增长导致城市变得越来越拥挤。当时，佩加蒙（在今天的土耳其伊兹密尔省贝尔加马Bergama）就是其中一个省会级的大都市。一位著名的佩加蒙医师盖伦（Galen，古罗马的医学家及哲学家，公元129年–200年[2]）提供了一些他所处时代的佩加蒙地区的人口信息。佩加蒙有4万居民，加上妇女和奴隶共计12万人。由于孩童未计算在内，所以预计该地区总人口将达到18-20万人。很明显，这个数字对当时城市人口来说太多了，因此大多数人应该居住在佩加蒙城的郊区和乡村。
罗马世界的城市常常面临饥荒和流行疾病的威胁。盖伦是一名在圆形剧场（amphitheater）工作的医师，通过他，我们得以了解他生活时代下佩加蒙城市以及整个罗马世界的许多信息。他曾提到，大约在公元140s末，当时他还是当地医师Satyros的学生，佩加蒙发生了一次炭疽病的流行（anthrax epidemic，炭疽杆菌引起的急性传染病。多见于牛、马、羊等食草动物，人通过接触病畜的皮毛或食用病畜肉类而得病[3]），感染该病的患者皮肤会脱落。盖伦和他的学生研究了患者由于皮肤脱落后暴露的肌肉、神经和血脉。当然，流行疾病和饥荒总是相互关联的，因此盖伦又写道，在饥荒时期，当时人们以橡子（acorns）为食，佩加蒙地区盛产这种果实，不过平时是用来喂猪的。
饥荒和疾病流行的年代，在人口密集的城市，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清洁水源的供给。盖伦在他对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公元前460年—前370年，古希腊伯里克利时代的医师，被西方尊为“医学之父”，西方医学奠基人[4]）的《流行病》一书的评注中提到，不同于其他许多城市，事实上，佩加蒙喷泉中的水是无毒的、清澈的，同时也不是硬水。他还提到佩加蒙的水资源是充足的。和盖伦同时代的著名的迈锡尼演说家和辩论家埃利乌斯·阿里斯蒂德斯（Aelius Aristeides，公元117年–181年，被认为是“第二代哲学家”的杰出代表[5]）也著有《佩加蒙水之颂》（A Panegyric on the Water in Pergamon）一书，极大地称颂了新的水资源被带入城市中供居民使用。考古记录也表明罗马时代，佩加蒙周边地区的水资源通过渡槽（aqueduct）引入城中。
所谓的安东尼大流行（也称为“盖伦瘟疫”）开始于约公元165年，当时罗马军队和帕提亚人（Parthians）在伊朗边界发生激战，因此携带了病毒（可能是天花）到了地中海地区。这种流行病持续了超过15年，最初可能起源于中亚，然后通过罗马军队从伊朗传播到意大利。盖伦当时是在罗马，当疾病在意大利流行开来后，他于公元166年返回他的家乡佩加蒙。这场流行疾病也影响了小亚细亚省。为避免感染，演说家埃利乌斯·阿里斯蒂德斯当时待在士麦那（Smyrna）城郊的家中。不过最后他还是未能幸免于难，感染了疾病。阿里斯蒂德斯对流行病解释如下：“一场瘟疫几乎感染所有人。起初，我的两三个仆人生病了，接着就一个个的都病了。所有人都只能躺在床上，包括青年人和老年人……牲畜也生病了。如果有人想要动一动，那么他将立即死在门口……一切都充满了绝望、呻吟、哀嚎，每件事都非常困难。”
贝尔加马城中（Bergama，即现代的佩加蒙）的盖伦（Galen）现代雕像（照片：Murat Tozan）
当流行病大爆发时，佩加蒙的有钱人更喜欢住在郊区的农舍中，而不是市中心。正如我们从盖伦那里了解到的，佩加蒙贵族在城郊拥有农场是很常见的。人口统计和考古的证据都证实，西弗勒斯时代（Severan period）的领事Attalos Paterklianos有一套非常豪华的别墅建在卫城的山坡上，还有一套离佩加蒙城很近的带小浴场的乡村别墅。因此，这些属于贵族的农场被认为是贵族在瘟疫和饥荒时期，以及农业和工业生产的重点时期的临时住所。
然而，城市中的大多数居民却无处可去。城市执行官当然也采取了很多措施来防疫。其中一项措施就是向神请示。一块佩加蒙碑文上提到他们派遣一名信使到(可能)在开罗的阿波罗神谕咨询如何在城市中防止瘟疫的流行，碑文中还提到神对这个问题的回复——要向宙斯，狄俄尼索斯，雅典娜和阿斯克勒庇厄斯唱颂歌，并为他们准备各式各样的祭品。在瘟疫流行的时期，阿斯克勒庇厄斯，治愈和医药之神，更是被称赞为救世主。阿里斯蒂德斯认为他能够在这次瘟疫中被治愈，就像他得过的其他疾病一样，都得益于阿斯克勒庇厄斯。
手持蛇杖的阿斯克勒庇厄斯，太阳神阿波罗的儿子（图片来源[6]）
公元168年，由于一封来自皇帝马可·奥勒留（Marcus Aurelius，公元121年－180年，罗马帝国五贤帝时代最后一个皇帝，拥有“凯撒”、“哲学家皇帝”称号。于161年至180年在位[7]）的信，盖伦再次回到意大利，不过他没有参加在多瑙河边界皇权镇压野蛮人的运动，因为当他看到军队中瘟疫的流行后，他就说神不让他去，他是神的追随者。从这次运动的领导者Verus死于瘟疫中就可以看出盖伦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安东尼大流行毫无疑问造成了社会的恐慌。这也就是解释了为什么2世纪下半叶，越来越多人信阿斯克勒庇厄斯。因此，当时佩加蒙的阿斯克勒庇厄斯神庙成为了社会每个阶层的聚集点。他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罗马诗人Marital 都称阿斯克勒庇厄斯为deus Pergamenus （意为佩加蒙之神)。皇帝马可·奥勒留在一封信中写道，佩加蒙的阿斯克勒庇厄斯神庙是帝国中阿斯克勒庇厄斯神的主要神殿。Lucian 认为佩加蒙阿斯克勒庇厄斯神庙是罗马世界中最受欢迎的神殿之一。Philostratos 则说也有不少亚洲其他区域的人涌向佩加蒙，朝拜阿斯克勒庇厄斯神庙。有证据表明来佩加蒙阿斯克勒庇厄斯神庙朝拜的不限于小亚细亚人，还有从整个罗马帝国，包括北非到欧洲的人。作为项目的一部分，目前正在进行的阿斯克勒庇厄斯神庙周围地区的野外调查把罗马城市扩张和郊区保护区之间空间联系作为重要内容。由于重大疾病的流行，城市和治愈神庇护所之间的联系获得了新的重要意义。
材料来源：
[1]https://www.dainst.blog/transpergmikro/antonine-pandemic-epidemics-and-roman-pergamon/
[2]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7%9B%96%E4%BC%A6
[3] https://baike.baidu.com/item/%E7%82%AD%E7%96%BD%E7%97%85
[4]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B8%8C%E6%B3%A2%E5%85%8B%E6%8B%89%E5%BA%95
[5]https://en.wikipedia.org/wiki/Aelius_Aristides
[6] https://www.sohu.com/a/201586159_100028727
[7]https://zh.wikipedia.org/wiki/%E9%A6%AC%E7%88%BE%E5%BA%AB%E6%96%AF%C2%B7%E5%A5%A7%E5%88%97%E9%87%8C%E7%83%8F%E6%96%AF
资料来源：微信公众号RiG赴德研究，2020年6月23日。
如果读者对本文作者杨汛同学介绍的信息感兴趣，可以通过邮件联系她：youngxun87@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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