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23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德合作中心及中国欧洲学会德国研究分会联合举办了“德国形势年终研讨会”。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外交学院、同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以及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等研究机构及高校的40余名专家学者通过线上与线下的形式参会并发言。会议围绕德国对华政策与中德关系、德国政治生态变化、德国新政府外交政策走向、德国经济形势与气候变化、数字政策等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一、德国政党体制调整趋势
关于德国当前政党体制的现状有若干假说,包括全民党是否终结,德国是否出现了围绕开放划界的新的社会分歧,导致选择党崛起等等。整体来看,德国当前政党体制呈现三方面趋势:
首先,大党小党力量对比发生极大变化,具体表现为大党削弱,小党走强,大党与小党的差距缩小。目前两大党的支持率最多在四分之一上下,控局能力明显下降,沦为中等规模政党;小党话语权上升,成为“造王者”。不过,现在就判断全民党终结为时过早,两大党在一些州层面仍有优势。例如,联盟党在巴伐利亚州、萨安州,社民党在梅前州、莱法州,绿党在巴符州等州,都维持了30%-40%的支持率。其次,碎片化趋势加剧。目前联邦议院的议员来自7个政党,民众可选项增多,导致政治不确定性上升、政坛稳定性下降。最后,政治与社会生态稳中有变。一方面,求稳保守,政治中间地带占据多数。尽管社会共识在缩小,但面对变革变数,民众仍选择支持熟悉、可靠的政治力量,中间地带仍占多数,选择党没有延续崛起和上升势头,在议会内仍然遭到其他政党的一致挤压,左翼党也难有起色。另一方面,政治博弈更加激烈。这给德国政党体制带来更多动力和变数,黑黄和红绿的天然盟友组合往往无法过半,必须跨阵营组阁,政府内部的竞争性加剧。
二、德国主要政党的世代更替
其一,年轻人的偏好影响选举结果。2021年联邦大选中23%的年轻人投票给自民党,22%投给绿党,体现了年轻人的求变心理。“未来星期五运动”等以青少年为主力的社会运动也推高了绿党支持率。这反过来更加促使绿黄两党抓住求变心理,着眼未来世代谋划气候保护、数字化等议题。当然,年轻人本身的选举行为不确定性也比较大。
其二,议员普遍年轻化。联邦议院中各个党团的平均年龄都明显下降,尤其是绿党联邦议员平均年龄42.4岁,比2017年选举后的49.4岁更加年轻了,有40%小于40岁,最小的两个议员只有23岁。社民党议员中四分之一都是30岁以下的社民党青年联盟的成员,不少都是本选区直选产生。
其三,素人议员增多。例如,新一届议会中社民党议员近半数都是新手,没有从政经验的政要在增加。
三、德国主要政党的调整动向
各党党内普遍存在革新意愿,人员构成更加年轻、行事风格更加务实、关注重点更倾向于现代化进程,在纲领内涵、高层人事和政治参与策略方面都出现一些调整动向。
其一,政策纲领内涵调整。各党均努力推进经济社会的现代化进程,社会政策调整、绿色转型和数字化转型成为主要政党的共识。社民党党内的革新意愿很强,希望推动社会—生态转型,联盟党在选战中主张推动“现代化的十年”,绿党更是强调推进生态现代化,实现社会—生态市场经济,提出了大量激进的气候保护目标,包括2030年退煤等。自民党同样有意愿推动广泛的政治与社会改革。
其二,高层人事调整。柏林自由大学政党研究学者Thorsten Faas认为,当前政要在德国政治中的个人作用日益重要。无论是在联邦还是各州层面,稳居要职、有着较强专业能力和丰富执政经验的政要仍旧发挥重要的影响力,例如朔尔茨(Scholz),巴符州、梅前州和莱法州的克莱驰曼(Kretschmann)、施威泽西(Schwesig)、德莱尔(Dreyer)等人,都以个人人气带动本党支持率。目前,主要政党高层人事都面临调整,联盟党启动党员投票选举党主席,发动党内基层参与,将在明年1月21日的党代会选举产生新任主席。社民党迅速进行党主席人选变更,已经决定提名艾斯肯(Esken)及在选战中表现出色的克林拜尔(Klingbeil)出任下届双主席,绿党由于双主席均将入阁,或重选党主席。
其三,政治参与策略调整。这主要体现在组阁和参政问题上,政治精英层面的实用主义和务实派主导党内话语权。碎片化趋势导致组成多数派难度增大,意识形态日益淡化,不得不实现跨阵营合作,以务实、妥协、小步子和渐进式的风格引领德国经济社会的转型。
整体上看,在后默克尔时代,联盟党处于调整过渡期,缺乏强有力的领导核心,由“交通灯”三党的政治精英填补默克尔留下的真空,新政府将更多地体现实用主义主导下的精英政治。
(作者伍慧萍系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
资料来源: 中国欧洲学会订阅号,2021年12月24日